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傅天虹作品座谈小叙实录
发布时间: 2007/1/27 12:28:44 被阅览数: 2070 次 来源: 国际炎黄文化研究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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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间:一九八七年十二月六日下午二时
地点:台北市太阳饭店九楼
座谈者:洛夫、向明、张默
纪录:赵安琪

(背景说明)

    参加此次座谈小叙的三位诗人,都是“创世纪”诗社和“蓝星”诗社的主将,享誉台湾的诗坛数十年。今年二月他们应邀访问菲律宾后,曾途经香港,得识大陆来港的诗人傅天虹。傅氏爱诗如命,热情感人,今年一手创办“当代诗坛”杂志,希望对两岸、香港,以及海外诗运的拓展,诗坛的交流,诗素的提升,有所贡献。傅氏从事诗的创作多年,诗名甚着,也有他独特的风格,唯希望透过这次小规模的讨论,使读者对他的作品能有更深一层的了解。

洛夫:我认识傅天虹为时虽短,交往不多,但从他的作品中我发现他是一位热爱生命的诗人。他对生命信念的执着,与对诗信念的执着,有着同样的强度和韧度。他早年历经苦难,幼小的生命一再承受命运的播弄和人为的打击,即使来到香港,仍然横逆丛生,必须面对新环境所带来的生活与精神双重压力,但他那顽强的生命力,不屈于逆境的意志力,再配合他那对文学艺术的热情与专注,使他的诗作表现出一种罕有的,令人惊心的撞击力量。初读他的诗,感到热血沸腾,沉郁不安,待情绪冷却后,又深深体悟到许多生命的真谛,请试读他的“雪松之恋”第一节:
    对生命的恋火

    燃烧着一种神话般的魅力

    雪松,你

    像一位痴情的少女

   执拗地

   把春

   一直带进纷纷扬扬的

   鹅毛大雪里

   深信严寒也可以感化

   彷佛正因为有了冬天

   这世界

   才更需要你

傅天虹的诗虽多为抒个人之情,言一己之志,但他的情和志仍有其普遍性,因而才能产生震憾的感染力。换言之,他的诗不仅是他个人在逆流中奋勇向上的纪录,同时也是一个苦难时代的见证,一个受伤民族的见证。可是在精神和意志上,傅天虹并不是一个战败者,就像汉明威笔下的老渔人所说:“人可能被杀死,但不能被击败”,傅天虹正是这句话的注脚,主要因为他对这个民族,这个世界不但未完全绝望,而且有着深深的眷爱。他觉得荒芜的大地需要爱的耕耘,以培育它再生的能力。他在“耕”这首诗中就明确地表达了这一信念:

    莫怕虫蛹过冬的成形

    莫怕顽石深埋的狰狞

    千山的雪已化尽

    我们为甚么不去深深地耕耘?

    或许会撞坏生命的犁尖

    又怎能错过播种的节令

    哪怕生命只结出一串酸果

    也饱含对大地的一片深情

向明:确实如此,我们从整个傅天虹的作品来看,他的诗都是他人生历险而来的酸苦,看他的诗等于看了他这一代青年人苦难的阅历,读来很沉重,却充满着不屈的意志力。但是这种令人心悸的经验,并没有令他的诗激情愤怒到成为情绪的道白,而是透过象意的经营,语言的塑造来表现。这是他整个诗的高明之处。也可以看出即使用写现实性的东西一样可以用艺术的手法处理。

而最使我感兴趣的是他题材的宽广,像“科学史河的星光”这几首诗,都是平常一般诗人很少会去碰的东西,遑论用来作为诗的题材。在台湾从前只有吴望尧,他对星际、科幻,远古洪荒的探险,在他的“廿世纪组曲”“忧郁解剖学”“奇数和偶数的实验”这些诗中都表现得使人惊奇(指卅年前)。现在台湾年轻诗人将科技入诗的当然比较多一些,像白灵、林耀德,也驼这些诗人。从傅天虹这一个系列的诗,我发现他对基础科学方面也有不少知识。这一辑里他写了“种痘术史话”、“避雷针”、“科学的航标”、“登天的云梯”、“勤奋的化身”、“达尔文”等等。譬如“达尔文”谈的是进化论,谈达尔文当时怎样用科学的实证来破除迷信。最终的目的却是指责现实中一种新迷信的兴起,他认为人决不能再把神当祖宗供奉。但这里的“神”可以看出他并不是指宗教信仰的“神”,而是惑人的现象界。所以他即使是在写科学的题材,题旨却仍然是人文的批判。他是想藉科学的求实精神,指出当前我们应走的道路,不能再迷信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。

洛夫:我想再从另一个角度来理解傅天虹的诗,以及他的生命意义。傅天虹自视为大地的儿子,故他有着朴实而又强悍的人格因素;他在诗中一方面表现了顽强坚毅的生命力,另一方面表现出谦卑如草木,宽容如大地的胸怀。他诗中一再出现“树枝”、“小草”、“落叶”、“小溪”、“根”等卑微事物的意象。就人性的构成而言,庄严的人格往往潜藏于卑微的事物,也藉卑微的事物得以凸显。前面提到的“雪松”之恋是一个例证,“草”、“春天受到责难”、“路边草”等诗是另外的例证。此外,我特别欣赏他的“落叶”这首诗:

    悬挂在枝头沉思默想

    望着这一片生它养它的土壤

    最后的时刻如此平静

    风中悄然飘落地上

    生长发育时少了点营养

    风风雨雨中多了点霜寒

    我没听见它的怨言

    大树的根部它溶进泥香

    这首诗写得蕴藉而含意深刻,在取材和意象组合方面虽不新鲜,但完整地表现了中国诗人温柔敦厚的传统风格,当然这也是作者心境的投射。不论作者是以“落叶”自喻,或只当作一种普遍的象征,它都表现了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,且贯通了在虚静中求得心灵安顿的老庄思想。“文心雕龙,神思篇”说:“陶钧文思,贵在虚静,疏沦五脏,澡雪精神”,这是出于庄子“知北游”中所谓“汝斋戒,疏沦而心,澡雪而精神”。庄子的生死观是建立在一个统一的宇宙观上,他认为生是死灭的过程,死灭是再生的准备。方生方死,方死方生,生生灭灭,循环不息。季节一到,木叶自落,这完全是宇宙中自然的秩序,故傅天虹自觉到这个道理,才能写出“最后的时刻如此平静”这样的句子来。尽管树叶在生前少了点营养,在风雨中饱受霜寒的侵袭,但掉落之时,一无怨言,在接受造化的演化安排中,不仅心安理得,而且化为护根的泥土,这正是由虚静的心灵修养所锻炼出来的澡雪精神,由消极中见出积极的意义。

向明:刚才洛夫兄引的两首诗都只有八行,属于所谓小诗的格局。傅天虹似乎偏爱小诗,有两行的,四行的,八行的,形式都非常整齐。他非常能掌握小诗的准与狠的要决。但他的风格与擅写小诗的非马又不一样。非马的小诗往往反面或侧面方下手,要反刍一下才会发出会心一笑。傅天虹的小诗不同,有时候他非常直接,像迎面而来的匕首,当场见血。臂为他写“牵牛花”:

    伸出纤臂四处扯扯拉拉

    肩挂着一排吹拍的喇叭

    大树也成了它的俘虏

    听凭它缠着自己往上爬

他这种看法是犀利的,他隐隐的掌握住了物性,才能贴切的讽刺某种人性。

张默:小诗要求的境界是“语近情遥,含吐不露”,细读傅天虹的小诗,我觉得他在创作时的心态是十分率真的,惟有率真,故能感人。譬如他的一首“问”,颇能引起我们的共鸣。

    真想问一问

   

    这样不知疲倦地清理

    莫非摇掉最后一片叶子

    世界就干净了?

显然,作者是以“风”为这首小诗的引子,由风想到动荡,想到春华秋实,最后风把所有叶子都吹落了,世界真的就干净了吗?本来以疑问句结束,留给读者的是无限的感叹与唏嘘,诚属可圈可点。

向明:另外一首小诗也是和前那首一样率真可爱,现在我来谂这首“顽石”:

    任浪花怎样劝

    也劝不醒

    江边的顽石

    仍在坚持它的顽固

他用一个平凡的现象,突然转化出一个不平凡的意义来,使人感受为之一震。读诗的快慰亦随之而来。

张默:傅天虹的另一首小诗“瓶花”,我也把玩再三。第一次读它的时候觉得很平淡,等看第二次或第三次,我的感觉就不一样了。也先把原诗朗诵一遍。

   含苞的时候

   就被割断了根

   让水晶花瓶陪衬你

   就像你在陪衬

   满头白发的先生

确然,作者是在借“瓶花”寄意,是倾诉他心中无限的感慨,“花”被割断了“根”,好比孩童早早离开了亲娘,同属无限的伤痛。下面我想复述作者在“傅天虹诗选”后记中的一段话,以作见证:“两岁时,妈妈把我寄养在南京的外婆身边,去香港找寻我的父亲,从此失去音讯。”我渐渐长大了,一些人嘲弄,歧视的目光总是追随着我,我的心灵,过早地感受到人生的压力。

读了作者的自述,再来读他的“瓶花”,自然倍感亲切,他的大部份诗作,都是有物,有感而发,绝不作无病之呻吟。

洛夫:谈到这里,突然想到我新近写的一首小诗:“炼”,我觉得很可以用来具体诠释傅天虹其人其诗的整体形象。诗如下:

   万藤缠身

   且时有折木摧花之痛

   而树

   一点抗拒的意思也没有

   因它的果子

   早已在一场大火中成熟

洛夫:就诗的技术层面而言,傅天虹的语言似乎过于平实,颇欠提  炼功夫,在意象与节奏的处理上也有待加强。不过他这种语言的好处,乃在更能直接地表达强烈的情感,和坎坷的人生经验。更何况他的诗主要在言志,只要把诗中的信讯有效的传递增给读者就够了。正如庄子所说:“筌者所以有鱼,得鱼而忘筌,蹄者所以在兔,得兔而忘蹄,言者所以在意,得意而忘言”。因而语言已降为次要地位。

   然而,话得说回来,傅天虹本是一位追求诗艺不遗余力的诗人,如果他不以现状为满足,而希望有更大的突破,以达到另一新的境界,则必须加一把劲,以求得将诗的语言由辞藻的修饰提升到意象的呈现之境界。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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